GangSejong

十二 纷扰

京子,曾经的笹川京子,如今的堂本京子,这个刚强的男人最关心的妹妹,也是他唯一的弱点。

与笹川了平的妻子笹川花不同,京子是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纲吉与大哥到底在做什么的人,大哥每年只能回日本看望她一次,她与她的爱人也一直以为大哥在国外一家大企业做高管。

沢田纲吉也好,笹川了平也好,一直希望,京子能是一个真正的局外人。

“请慢一点说。京子小姐是什么时候……”山本说话间,又给了平倒了一杯酒,大大落落地递给了晴守。

“已经五天了。她打电话给我说要带着妹夫还有我那两个外甥去埃及旅游度假,看狮身人面像,游金字塔,我当时不敢跟她说,那里有我们的敌人。京子,她不应该被牵扯进来的。我极限的没用……”

“前辈,前辈。你不要着急。”山本联想到埃及暴露出彭格列在进行毒品交易的事件。果然,了平是在担心妹妹一家的安危,才会无意着了别人的道。

或者被要挟,被迫把彭格列的水搅浑。

“京子,我的京子……为什么……”了平的情绪完全稳定不下来。他垂下头,缠着绷带的双手紧紧抓进那头白发之中。

“前辈,你听我说。你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虽则现在雨部抽调不出大量的人手,不过我还是会竭尽全力帮你找到京子小姐的。”也是帮纲,山本武暗想。

“我知道你会帮我的,极限的好人啊,山本。”大哥的眼中似乎又释放出了光芒。他双手持住山本的肩,一下子高兴了起来。

“痛痛痛……”山本被捏的连声叫唤,笹川前辈虽则已经多年没有再以拳击手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他那膀子力气可是有增无减。前辈可真是个容易乐观的人,不过是答应帮他调查,就高兴的好像京子已经被安全接回来了一样。

山本苦笑,他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罗格,麻烦你啦,再进来一下吧。”

 

也许是由于过于疲惫,加上持续的神经紧张,山本在醒来后,完全没有神清气爽的快感,他单臂支起昏昏沉沉的脑袋,睁开眼看了看墙上的钟。

十点十分……不对,是下午一点五十。

居然睡了这么久,而且还睡的这么沉。山本不由得晃了晃头,也难怪,在外面的时候,总是睡不踏实,即便他知道罗格是个非常忠臣又非常称职的警卫,可他身染如此多的血债,实在无法放下一切睡个安稳觉。也唯独在总部,在纲吉身边,他才能放宽心,睡的那么死。

他努力回想着一头栽倒在沙发上之前最后发生的事情。了平在放宽心以后,就在罗格的陪同下回了晴部驻地。而他自己是硬撑着送走了了平,也实在没有精力再洗澡,上衣还没脱完,被沙发拥抱住,瞬间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纲那边的会开完了没。山本冲了个澡,对着镜子仔细地刮着胡子,暗自思忖。镜子中自己的脸,似乎有些憔悴,不由得令他有些纳闷,按理说,他是六守中最注意自己身体的人,狱寺的烟瘾很重,工作强度也高,而且两者还相辅相成,情绪越是投入,吸烟越是猛烈,以至于岚部所有的属员都可以通过他们身上烟味的轻重来区分它们职位的高低;笹川前辈则是常年投身中东的商圈,应酬方面总是少不了喝酒,而且了平的酒量也确实夸张。蓝波则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才二十出头,已经不知与多少美艳女郎有过一夜之情。

而他自己呢?山本对着镜中的自己努力翘起嘴角,试图找回年少时的那种无拘无束的笑。运动?早就放弃了,他的躯体从来就不是以成为名门贵妇的收藏品而锻造的,可以说,那完全就是一部杀人机器,而浸没在所谓无辜者鲜血中的,除了自己的身体,还有自己的心。

从他杀的第一个人开始,他就开始质疑他的人生。

不过,这些似乎都是多余的。如果他不杀人,自然会有人杀了他。

或者杀了纲。

磨磨蹭蹭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干洁的衣服,打了半天的领带,不管是松是紧都觉得不舒服,不知道狱寺和简妮妲是如何把这根勒脖子的绳子弄成那般熨帖。对他这样衣着从来不讲究的人来说,领带这玩意简直就是绞索。横竖弄不顺,山本无奈的把领带扯了下来,丢到了昨天扎在墙壁的短刀上,外套的扣子也懒得扣上了,就这么敞着怀,露出天蓝色的敞口衬衫,又从沙发下找到竹刀,走下了楼。

简妮妲正在机要秘书的办公桌前打着字,头发已经仔细的梳理过了,脖子上的创口也被高领的女士西装衬衫完美的掩饰住。看到自家部长下楼,她迟疑了一下,迎了上去。

山本武本能的抗拒与她的接触。他嫌恶的别过脸去。

“部长大人……岚守大人来电说请您睡醒后立刻去总部……”

“知道了。”山本正准备大步迈向前,简妮妲却一把拉住他的袖口,急切的道:“部长大人,我真的有很重要……”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简妮妲的脸上。

山本自己都有些惊讶。他是杀手,不是狱卒。他的凶器向来附带高纯的雨火焰,而且在下手时直透要害,为的就是让目标在平静中死去而不用忍受额外的痛苦。他从来没有折磨过任何一个人,也不想。

此刻他的手,却抽打了自己的机要秘书。

四周的人发现了这一异状,可没人敢吱声。雨部的人,都知道雨守的好脾气,也都见识过,好脾气的人发起怒来,流血千里。

简妮妲的自尊心崩溃了。

山本愣了一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遮掩过去,只好胡乱的找补道:“以后工作上再出差错,就不是这么轻的惩罚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继续往楼下走去。

罗格在一楼,见雨守走下来,又行了一礼,凑近对山本道:“部长大人,人已经连夜派出去了。”

是晴守妹妹的事情。山本赞许的点点头。

“秘书长大人一直在首领特区外候命,说是没有时间单独见您。”

“算了算了。我亲自去找他。罗格,带上一名司机,与你一同护送我去总部。”

“是的,部长大人。”罗格纳闷,这些事不应该让简妮妲来安排吗。

 

彭格列总部,主楼。

首领的大空特区外依然是侍卫无数。

“山本殿下!”巴吉尔在特勤房内待命,看到山本在楼梯的尽头冒出一个头,便赶忙跑了过去。

“哟,巴吉尔。”山本挥了挥手。

“山本殿下。您怎么才来。”巴吉尔似乎有些焦急。

“纲出事了吗?”山本一脸无辜的朝着巴吉尔站住了,抬起左手顺了一下头顶那几根刺猬毛,“算了,我还有事要找你。想问你借个人。”

“借人?”巴吉尔一本正经的念叨起来,“山本殿下,您是知道的,B级以上的人事调动得经过沢田殿下,而A级的调动,还得额外经过门外顾问首领……”

“嘛,不是什么高层的借调。是这样的,我原来的机要秘书已经无法胜任现在的工作了,想让你帮我物色一个会干事的,男女都行,头脑一定得好,性格嘛沉稳一些,年纪得轻一些,体力好一些,牢骚少一些的那种。你也知道,雨部的工作负担一向是……。”

“我明白了,山本殿下。”巴吉尔点点头,“虽然您的要求很过分,不过在下会为您寻找一名合适的机要秘书的。”

“根本不过分啦,比如巴吉尔你,我觉得就完全符合啊,哈哈。”

巴吉尔受宠若惊的摆摆手,“在下是没有意见,不过还是得让沢田殿……”

“啊哈哈,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话,我又满意,纲不会说什么的啦!”山本说着,向巴吉尔眨眨眼,继续朝楼上走去。

 

“纲。”山本推开了大空特区那扇厚重的门。

沢田纲吉正静静的伏在会客厅的书案上,似乎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身上披着的是狱寺的外套。山本看到这幅景象,不由得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忽然觉得侧脸有些刺痛,山本警觉地朝一旁望去,却与狱寺要吞噬他的眼神交在一次。哎呀,自己真不是故意的,再说纲也没醒对吧。

狱寺面带担心地看了一眼纲吉,便轻手蹑脚走向山本,一把扯住他的领口,把他往门外拽。

“哎,你做什么狱寺。”山本被拽出去的时候顺手关上门,神色尴尬。

狱寺没有松手,也没有回答。他喊来了塔梅里克,对塔梅里克道:“十代目有令,撤销二级警戒,侍卫班回原岗执勤。”

塔梅里克没有回答。

“真是的。”狱寺从怀中掏出一张烫金的便笺,上面龙飞凤舞的是纲吉的亲笔命令,狱寺略一燃起岚之死气炎,便笺上标志性的大空死气炎封印就熊熊燃烧起来。

“遵命。”塔梅里克这才有了表示。

“喂,狱寺,你放手啊倒是……纽扣都要被你扯下来了……我就没几件衬衫可以换,雨部资金有多紧张你又不是不知道。”山本伸手试图去掰开狱寺的手。

“我说,十代目从昨天凌晨一直到今天中午都没有合过眼,期间也就吃了一点点蛋糕喝了几杯浓咖啡,你要是再敢打扰他睡觉,我就当没你这个兄弟。”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山本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先松手好吗?衣服真要被扯坏了。”

“哼!反正那粒纽扣也没见你扣上过,邋遢的肩胛骨。真扯坏了,我送你十件,粉色的。”狱寺这才松开手,从口袋里摸出烟来,忽然想到十代目不喜欢烟味,于是又放了回去,从另一侧的内袋摸出一根奇形怪状的棒棒糖,开始剥糖果纸。

“啊哈哈,挺会享受的嘛。是烟草味的吗?”山本眼中含笑,不着痕迹的调侃着。

“什么烟草味的。这可是斯帕纳特地帮我批量生产的。”狱寺说着,拿着棒棒糖在山本面前晃了两下,“你看,如假包换的彭格列的族徽!”

“嘛,光补充糖分也不是办法。你也是30多个小时没合过眼了吧。”山本看着狱寺的黑眼圈,关切道。

“我?哈!30个小时没合眼算什么,太正常了。要是都跟你一样,一边办公一边瞌睡,彭格列早被你毁了。”狱寺甩了一下头发,逞强的炫耀自己精神好的出奇。

“我哪里这么嗜睡,我可是睡觉都睁着眼。对了,会开的怎么样?可以对作为近侍之一的我透露吗?”

“不怎么样。”狱寺倚靠在栏杆上,银发下那一对祖母绿仔细打量着庭院中每一位离去的侍卫。

“不怎么样是怎么样?”

“就是不怎么样啊你个白痴。”

“怎么样算不怎么样?”山本歪着头,继续追问。

“有些事,十代目不想让你知道,所以我也不便告诉你。”狱寺想了许久,挤出这一句。

“那,我可以知道的是哪些事呢?”

“斯帕纳的研究还在卡壳中。莫斯卡依然无法脱离使用人作为媒介来获取死气炎动力。所以被十代目毫不留情的否决掉了。”

“嘛,果然是纲的风格呢。”

“拉尔·米尔其不同意与艾斯特拉涅欧家族结盟,而且责令十代目立刻召回雾守。骸那家伙也真是的,身为六守之一,居然在海皇殿公然攻击十代目。对他的惩处恐怕不会轻了。反正,我是从来没承认过他雾守的身份。”

“门外顾问会这么决定,也是情理之中。狱寺你会这么发表意见,一样是情理之中。”

“所有同盟家族中,只有迪诺先生与古里炎真同意向艾斯特拉涅欧家族发出邀请。马尔科、波维诺、多玛佐他们全部不同意。”

“事情难办了呐。”山本叹了口气。“自己珍视的东西,还是要靠自己去守护啊。”

“白痴,我说,你真的不同意十代目的建议吗?”狱寺忽然转过头,看着山本。

“我不同意。这样一个在黑手党界都臭名昭著的家族,会有什么结盟的价值?”山本又压低了声音,“纲提出这个建议,肯定有其他的考虑。不过无论因为什么,至少,对六道骸不那么公平。”

“连你都看出来,艾斯特拉涅欧家族给我们带来的弊端远大于益处。我不认为那些短期可以量产并装备的所谓特殊武器,会有什么实际的用处,要知道,彭格列的实力在过去的百余年里一直位于黑手党界的巅峰。更何况,我们如果问艾斯特拉涅欧索要特殊武器,他们会开出什么样的价码,还是个未知数。不过可以确信,十代目这一切都是为了家族,虽然不知道内情,不过,他决定的事,肯定不会有错。你还坚持以为,你会比十代目更聪明吗?至于六道骸,哼,他差远了。”狱寺嘴里含着棒棒糖,有些含混不清的说道。

“呐,别这么说,狱寺。”山本示意狱寺轻一点。尽管特区的门窗墙都是特制的,子弹也好声音也罢都穿透不了,可阻挡不住纲的超直感。他又想到了自己回到总部前得到的一些消息,试图告诉狱寺,可还是忍住了。这一切还没有串联成有用的线索,现在告诉狱寺,他一定会想太多。那,纲忽然提出艾斯特拉涅欧的事,也许,并不是巧合吧。

“怎么,有话要对我说?”狱寺立刻察觉到了山本的异样。

“没有啊。你太敏感了。”山本的脸上堆满了傻呵呵的笑容。

“啧,有什么事还值得瞒着我。你们雨部也是越来越神秘了,都是被你这个神神叨叨的雨守带坏了。不过无所谓,不管是什么样的情报,我的岚部肯定会全力支持的。”

“呐,狱寺,我确实有话要跟你说。但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山本凑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

“你这个白痴,离我远一点!就站在那里说话。”狱寺一使劲,嚼碎了嘴里的棒棒糖。

“我与你就好象是太阳与月亮,永远在纲的两端,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有几句话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

“什么太阳与月亮……”狱寺咧嘴笑了,“要知道,我才是十代目的左右手。说你是肩胛骨都抬举你了。”

“狱寺,我是认真的。”山本忽然板起了脸,“给纲留点空间吧。”

“嗯?什么意思?”狱寺眉间的褶皱更为深刻了,“我从来不侵犯十代目的私人空间。你我都是近侍,你应该很清楚,首领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

“但是,你太聪明了。你总能飞快的领会纲的用意,这是你的优点。但是,很多时候,还是希望你能装一下傻。昨天的事,我也是彻底想明白了,纲需要的并不是六守的支持,而是我们的退让,他必须放开手脚去做一些事情,既然你也相信他的考量,那么我们就退到一边,给他留出空间。”

“啧,你一点都不了解他。”狱寺有些不悦的斜过眼,“十代目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家族,包括我,包括骸,包括所有的家族成员,当然也包括你这个白痴。你还记不记我们与米尔菲欧蕾战斗的那个平行世界,十代目为了家族居然……你居然说出什么让他一个人放手去做这种蠢话!你是没有资格继续做近侍了。”

“……狱寺,你说什么?”山本似乎听出了点什么。

“啧。” 狱寺赶紧打住了话头,略有游移的目光不敢与山本有任何的接触,他清了清嗓子,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话说,十代目似乎有让‘极乐鸟’提前觉醒的考量。不过……”

“还……不到时候吧。”山本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凝重起来。费利亚,卡鲁卡沙,艾斯特拉涅欧,果然,这几个家族,头顶笼罩着的是同一个阴影,但绝对不是彭格列。他必须立刻将刚刚获得的情报告诉纲,就在纲醒来之后的第一时间。

“算了,不提这些了。总之,艾斯特拉涅欧也好,那位神出鬼没的雾守也好,都靠不住。”碧绿色的瞳仁,透射出的是冷峻的目光,山本也无数次见到它燃起崩解的狱火。也许这才是这位岚守的真实形态。

“好啦狱寺,我知道你与你的岚部是最靠得住的。所以你给我乖乖的去休息吧。”山本一面说,一面把狱寺往旁边岚之特区里推,“你安心休息,纲这边我陪着。”

狱寺半推半就的往岚之特区里走。他也有件事,在心里盘桓了许久,还是决定暂时对山本隐瞒,可方才居然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十代目似乎不再需要第二名近侍了,雨之守护者,兼任雨部部长山本武,即将常驻美国分部。早个十年,自己肯定得开心的整宿睡不着觉,毕竟他才是左右手,应该独占长伴纲吉左右这一恩宠,可今时今日,他的第一反应是反对。他们三人是永远稳定的铁三角,不应该被拆散,而他们也早有约定,谁都不准轻言死亡,因为死亡,才是唯一可能把他们拆散的东西。而十代目,似乎有些犹豫,但看得出来,他已经下了决心。尚不清楚到底为什么,狱寺本能的察觉到,虽然山本与他依然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可与十代目,已经越来越貌合神离了。

不,应该说十代目对雨守越来越疏远了,也许由于愧疚,也许由于惧怕,也许由于厌倦,也许是别的原因。狱寺深知自己情商的不足,不敢妄自揣测,更不敢以诚相告。

就像风与风筝,当风筝已经飘摇到足够高的时候,或许就不再需要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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